深时之旅,听起来是一本描绘时间与空间的小说。看到名字,看到极为精美,极为符合个人审美的封面时,它就进入了我的书单。

随后,在灰黑色的中法教学楼旁的,面向一片银杏树林的,常伴乌鸫鸣叫的图书馆中,我找到了这本书。


我对植物并不了解,也对北航和图书馆的历史并不了解,更不能判断在北航这片土地上,银杏什么时候长出。或许数千万年前,银杏是这片土地的原有物种;或许又是很多年后,其他的某种叶片更加宽阔,能带来更多伴生物种的被子植物取代了银杏。银杏成为了孤独的物种,没有其他生物的陪伴,它已经不可能回到这片土地上了。银杏大概不是一种傲慢的物种,它超脱于大多数地球的现生物种之后,也很快就要离开了。不是前望星空或者星际旅行,而是沉入地层,成为深时的一个符号。它大概很困惑,因为它没有做什么,却孑然一身。

然而时隔几千万年,它回来了。大概一百年,它再次出现在了这片土地。不知道它还孤不孤独,但当秋天,挥洒它自己的落叶时,另一个孤独的物种,捡起了其中的一片,连带其上的蛀出小洞的虫子或更细小的,不可见生物。

这类孤独的生物非常可笑。它们自己创造了孤独,但却不愿承认,它们杀害了,驱赶了,埋葬了,无数的物种,却一句君子远庖厨便可视而不见。当然,现在应该叫君子远自然,因为已经没有什么自然不是庖厨,不被它们的利益侵害。当然,它们看不到这么远,其中的个体或许只是感到奇怪,为什么它们是孤独的物种。

或许是排解这份孤独,它们救下马,也救下了银杏,也捡起了一片银杏叶,使得自己向自然更近一点。然后向《深时之旅》走去。当这个物种中的悲哀个体在五颜六色的图书中发现这本更加五颜六色书时,银杏叶已经在这本书里。它夹在第95页,物种孤独。


除了生活在地下的真菌和他们所连接的树木,深时的世界没有生活的物种,除了人类。人类似乎向往孤独,它们探索地下,开凿地下,并试图在地下建立社会,在地下描绘星空。他们是开创者,打开深时的壁垒,实现了深时意义上的时间穿越。他们喜欢理解,喜欢讲述,描绘一切未知。

人类很喜欢自然,愿意看到自然的一切。他们探索神话中的冥界,绘制冥界图纸,那怕将自身留在幽暗的冥界;他们丈量脚下数千米的真菌网络,赞叹以及羡慕树与树之间平等的连接;他们赞美水鸟,赞美海鱼,赞美鲸豚,那怕它们是食物的一部分。他们早就理解了自然是什么,理解了人和自然的关系,知道什么样的物种才不是孤独的,并且愿意为了这些孤独物种假装自己看不见的自然,放下生活的一切与孤独物种争斗。


孤独物种早就想抛弃自身了。它们幻想彻底离开深时,用塑料,废弃金属和硅氧化物,甚至放射性元素封闭和破坏深时。它们视它们所埋葬的为坚实的砖块,并幻想自己埋的够多,站的够高时,就可脱离深时的引力,清洗身上一切罪孽,化身高贵的独立物种,游荡在星空。

甚至它们早就抛弃了自身。“或许我们来自于太空”,“或许我们就是神之造物”,“他是猴子变得”。它们高贵,不肯低头看看,自己所立足的的深时形成的砖块,和自己撒下的塑料,废弃金属和硅氧化物,甚至放射性元素的泥泞。当它们裹挟着所有可裹挟之物,离开深时,它们不会走向它们幻想的巴别塔,只会被陷入它们创造的泥泞,直到泥泞的波纹也不在显现,所有的一切被封存在名为人类世的深时时刻中。


直到深时逐渐延续,下一个愿意看向自然的物种出现,幸运的避开孤独物种埋下的暗雷,像海恩和他的团队第一次看到红色舞者一般,为许多年前曾经出现的开创者和探索者留下的印痕所惊喜和惊叹。


最后,我在书中留下了一张书签,就像不知道多少年前留下银杏叶的读者一样,在红色舞者处留下一张神谕卡“THE BRIDGE”,这便是我对这本书所有的理解。